公園是誰的?
這中秋夜,剛與家人在家居附近的公園遊玩後,內心不禁發出了以上的疑問。
這夜,如往常的中秋夜一樣,我們一家吃過晚飯,便帶備燈籠和螢光棒,一起到家居附近的公園遊玩和賞月。
九時許,公園裡擠滿了大人和小孩。沿著海旁的路走了不多久,遠遠看到一棵樹,樹身掛滿一圈圈螢光棒的,樹旁還有不少孩子拚命向樹拋螢光棒所造成的圈。整個公園,惟獨那棵樹受到孩子如此禮待(虐待)。也許是某個孩子擲出了第一根螢光棒,而其他的孩子接著仿效。螢光圈越來越多,從遠處看,那樹也就越來越美,活像某些酒店前掛著燈飾的樹。
女兒跟我說,她也想往樹拋螢光圈。我毫不遲疑地說:「拋吧!一年只有這天才可以如此做。」女兒拋得非常開心,其他小孩也十分開心。開心活潑的孩子、半空中如彩虹般的弧線、樹上的螢光圈,形成了一幅中秋夜其中一幅美麗的圖畫。看著孩子一批接一批地如此開心地「美化」那樹,心裡也快樂起來,畢竟那是這個中秋夜所見的頗具創意的活動。
後來,我們坐在一旁玩蠟燭。不一會,看到管理公園的人拿著長棒走向那樹,已知道孩子們的遊戲要結束了。再過了一會,一位女士與管理員的口角聲傳入耳中。
很明顯,那管理員想阻止孩子繼續擲螢光圈,而那女士則在反對他及其他管理人員的干預。我站在一旁,深感那管理員在那刻有他當盡的工作責任,也體會他的為難之處;不過,我卻打從心底支持那女士的看法,孩子做的也不是什麼錯事,也沒什麼大不了,事後只要管理人員稍加清理便沒有什麼問題。
他倆頗為粗暴的口角,活脫脫就是當權者與民眾角力的寫照,一個理所當然得來讓我討厭,一個據理力爭得來惹我共鳴。這再次讓我想到公園的空間的使用方式和權利。相對於過去,現在公園空間的規管越來越嚴厲,也越來越煩瑣。不想跟自己的孩童時期相比,因為年日太久遠了,記憶也許會失實,產生美化的效應。就拿自己家居附近公園過去十年左右的變化來指出這個現象。
在五六年前,小孩子可以在那裡的人行道踏幼兒三輪腳踏車,小朋友可以在任何空曠的地方踢球,成人小孩也可隨便躺在公園的座椅上。那個時候,公園可說是個自由自在的地方,小孩和成人都能各按需要,極具創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。可是,當下,小孩子已不可以在那裡踏三輪腳踏車,也不可以踢球,而座椅則加上了讓人不能躺下的所謂「扶手」。
以上的措施和安排還不算令人極度討厭,最讓我反感的是,不知自何時起,小小的一個公園多了個「實Q」。早期,那「實Q」非常盡心盡力,不斷扯高嗓門叫喊,阻止遊人做這做那。今天,已聽不到那「實Q」的叫喊聲,因為已沒有大人小孩在公園內做管理人員視為不當的事。
短短幾年,規管的成績非常「卓越」,可惜的是,大眾自由發揮的空間卻一再收縮。久而久之,對大眾而言,公園只是某些指定又或特定活動的地方。日子有功,普羅大眾會得出一個「錯覺」,公園是屬於政府的,政府絕對有權主宰大眾在那裡的一切活動。日子久了,人們對公園已不存任何想像,人在那空間的想像力和隨之而來的創意也煙消雲散,公園這空間也因而失卻了其可能性。
在一個只屬於政府的公園內,成人小孩只能壓抑個體的想像和創意,按管理者的意願活動。換句話,在那公眾空間,個體是不存在的。不過,我倒要問的是,公園是大眾的,政府不是只是受託管理的嗎?怎麼受託管理的卻喧賓奪主,反過來壓抑一眾持分者,甚而作出扼殺個體的規管?
這夜,與兒女離開公園時,邊走邊與兒子討論拋螢光棒一事。心底裡,我知道,公園是小孩的,也是成人的。公園是屬於大眾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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